回望40岁的惊慌
第165期
说心情/七月
编 辑/廿芭
千叶树/点蓝字请关注
01
今晚原想顺着昨夜的思路,继续写一写儿时的美味,好好回忆一下我记得的,那些儿时的美味和舌尖上的童年。
昨晚临时起意赶写出的关于山药果子的小文,没想到在《千叶树》的朋友们和我的微信朋友圈里,得到很多共鸣,从凌晨到今天上午,短短的时间里,近千位朋友阅读留言转发或私信我,我们愉快地也有点伤感地,聊了聊儿时的美味。
这让我再一次确信,很多事以及一些人,我们很久不再提起,并不是我们已经淡忘了,只是将它们和他们,深藏在各自的心底,等待着某一个时刻,将记忆唤醒,任往事汹涌。有温暖的回忆,就是个幸福的人呐,像沉浸在童年记忆中的你和我。
我结合朋友们的留言和提醒,拉出了一份长长的美食菜单,满满的回忆啊!
我甚至想起那件著名的趣事,一位演讲家声泪俱下地朗读了一段文字,其实只是一份菜单。我猜想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份菜单吧。
而如果我要是寄身千里万里之外,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,遥知亲人爱人的存在却苦苦不能相见,倘如读到这样的一份菜单,肯定是要老泪纵横的吧。
02
但问题是,童语今天终于结束了暑期奥数班的煎熬(我真的坚决反对送他去这班那班的,但是都以失败告终,唉,生活不就是不断地妥协与让步吗),显得莫名其妙地亢奋,远远超出他为数不多的考出了好成绩的欢喜,从早上醒来到此刻天将黄昏,除了去厕所两趟,就没有停止过跟我的缠闹。
他很奇怪我写下来的各种小吃,除了油条凉粉豆腐脑等不多的几样,其余的怎么都没带他去吃过。
仿佛我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,拥有着跟他不一样的童年。因为我熟悉他喜欢的各种零食和玩的各种游戏,所以他认为这很不公平,要求我起码给他讲解一下嘛。
这样我完全不能够再静下心来写好计划中的文字了,不过我寻思,我没有理由为了一篇文字,去扫了他的兴吧。
你知道时间是从来不会体恤我们的,这样很快夜晚就来临了,而他的兴奋劲,看起来还要持续一阵。所以请原谅,我翻出以下这篇旧作,是写于几年前的某个冬夜。
才几年时间,生活已然天翻地覆。有人说,通常每个人的七年就会有一个变化或者是轮回,天晓得下一个七年之后,又会是什么模样?
惟愿留不住的,淡然地去吧;挡不住的,浩然地来吧。
美好与丑恶,从来都是生活的全部,纯净与肮脏,向来就是人生的真相。而唯有真诚和勤勉,才是所有明天的坚实根基。
好吧,请和我一起重温以下这些文字:
03
这两天果然降温了,白天骑车不戴手套,手指能感觉到丝丝寒意。到处都看出冬天的意思来。上个月常常可以看到精致灿烂的银杏叶,在路上在半空中轻舞,叫人不忍心踩踏,现在它们都不见了。
县城泰山路西侧沿河的一列垂柳,几夜的功夫全褪去了青绿,挂出褐的黄的枝叶。如同我的40岁,再有几天,这一页就翻过去了。
回忆中的10岁,实在模糊得没有什么印象了。能记起来的,生日那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短袖衬衫和蓝色长裤,衬衫很白,衬出我黑黑的脸和臂膀,亲友唤我“小黑皮”,骄傲的我当场就羞愧地低下头了。
20岁倒是记得很清楚,因为就在两天前我失恋啦。
家里办酒席,院子里塞了满满的人,我却一直提不起精神来,明知那个她是不会再出现了,却还是忍不住从人群里偷偷望过去,也没有人问我在想什么。
那时候隐约地想,许多事情,是指望不上大人的吧;许多事情,也一定不会都照着自己的心意来。
说到30岁,真的就像是在昨天了。上了一天的班也憋了一整天,临到下班的路上还是没忍住,和同行的兄长查秀文说了,他二话没说拉我到体育场边上的小酒馆,点菜上酒,吃的随性,聊的阔气,这份友谊的温暖,一直持续到今天,就像那个俗气不堪的比喻,如同陈年老酒,日久弥香。
那天晚上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《人活三十》,文章里的我似乎已然看穿了生活,悟彻了人生,声称自己将会不惊于荣辱,不屑于名利,从此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了。
呵呵,大约30岁的人总免不了会有这样一出吧。生活是不会顾及你怎么感慨怎么抒情的。
日子河水一样淌过来淌过去,如同一首歌唱的,生命就像一条大河,时而疯狂,时而宁静,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,就像激起的浪花,飞溅了衣角或是把整个人都湿透,也不肯稍作停留,终归要裹挟在浩荡的光阴中,渐行渐远,不舍昼夜。
04
这一个十年里,奶奶离我而去了,她临终时跟我说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到我有孩子,没能亲手抱抱小家伙。而我,也只是在孩子出生以后,才一天天的体会到她老人家当时的心情。
有时会梦见奶奶,梦见更早去世了的爷爷,在梦里看见许多小时候的情景,醒来以后睡不着,努力的去回想,爷爷奶奶对我们真好,可我当时并不能够懂得体谅他们。在街上偶尔会碰到和奶奶有些像的老人,我会放慢脚步去看看。
要是奶奶还在,还能在我跟前颤颤微微的多好,要是还能唤我给她点上一支烟多好。
看得多了,我发觉其实老人的神情都差不多,慈祥缓慢安静踏实。
孩子咿呀学语后我教会他喊“太太”,他问我谁是太太呀?清明时带他去奶奶的坟上,小家伙不住的磕头不住的喊太太,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情。
在一旁的父母亲笑过后忽然都不怎么说话了,整个气氛肃穆起来。
我猜想在这样的地方,更容易让二老念及衰老与死亡,在他们看来,生命就像到墓园的这一段不远的行程,是能够一眼望到头了。
这一个十年里,父母亲在我眼前一天天的呈现出老态。
曾经那么英俊神武的父亲,爬几层楼也要喘半天了;
一直干练麻利的母亲,聊着天也会打起盹来,唤醒她后,她会满脸的歉疚。
我的手机夜里都不敢关,我总是担心哪一夜他们会突然打过来。万一他们找不到我,肯定会惊恐慌乱的吧。
05
嗯,惊慌。
就是这个词。
40岁的我每每会感到惊慌。
这一年里,不断从老家传来哪个亲友故去了,而我总是记得当年的他(她)或坐或走,举手投足间的种种情状,生动真切宛如昨日。
就连身边的朋友竟也不幸走了好几位,送他们远离时,我一次次的感到人生的无常与残酷。
而我自己,忽然有一天看电视时字幕就起花了飘移了,才坐了三五个小时腰也会隐隐的酸了,硬装的书捧在手上突然就觉得沉了重了。
40岁生日时,我终于去买了一套喜欢的《卡夫卡的全集》,那是一直觉得太贵而没有舍得买的,纠结了很久。
那一夜无梦,醒来时阳光满床。原来人有惊慌是因为有念想未能落下地来。心思悬空了,日子会过得潦草空洞。
40岁的人譬如一株树,应该有树的专注与定力,纷乱的欲望是杂草,疯长了就会争抢树的营养。
40岁的人应当有勇气,去改变不能接受的;也要有平静的心,去接受不能改变的;更要有足够的智慧,来分辨出能与不能。
06
前些天因为腰腿的酸痛,我更多的时候待在家里,在门口的藤椅里坐着晒晒太阳。
院子里的青菜在寒冷里精神地绿着,小区里的桂花树等到明年还会开出星星点点的花来,香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气。
附近的幼儿园里,儿子正和小朋友们戏耍。不远的地方有我工作的单位,朝夕相处了10多年的同事们,也大多迈向或迈过40岁的门槛,新来的一批小同事有着年轻的单纯和热情,他们将和我们一样,迎接已知未知的烦恼与喜悦。
而更远的地方有我的亲友们,他们各自奔走在人生的途中,看不见的惦念的线索,时常提醒我们彼此的存在。
沉浸在如此散漫的思绪中的我,就觉得那些惊慌是不足为虑的了。
说青春年少如花,40岁的男人何偿不也是一枝花呵。
迎春抑或腊梅,海棠抑或玫瑰,什么样的花能够经得起岁月的摔打?
而就算会历经霜雪,会零落成泥,可照样开时尽兴的开着,谢时坦然的谢了,春风秋雨,岁岁年年。
人生的意义大概也在于斯了。
2016-8-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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